烽火炼就赤子心 鲐背之人仍忧国
——访原南京建筑工程学院党委副书记、抗战老兵薛凤鸣
14岁参加地方抗日组织;15岁加入当地游击队,并成为八路军一二〇师独立第一旅战士;16岁加入中国共产党,并参加齐会战斗、陈庄战斗;17岁参加百团大战; 18岁守黄河;19岁参加南泥湾大生产运动;1945年8月15日,22岁的他听到日军投降的消息,紧紧地和战友相互拥抱着。
他是抗战的“娃娃兵”,原南京建筑工程学院党委副书记薛凤鸣。薛老激动地说:“那时候我们在延安听到日本投降的消息,就抱在一起使劲儿地跳啊,大声喊:‘胜利啦!胜利啦!小日本鬼子滚回去啦!’听报告鼓掌,把手都鼓得通红。”薛老提到当时的情形依旧难掩激动的心情,由于条件艰苦那时候并没有进行什么大的庆祝活动,但是每个人都缓了口气,脸上喜滋滋的。
“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就是最高理想”
为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,8月30日,记者走访了现居住在扬子江畔高教新村的抗战老兵——薛凤鸣。在老人位于19楼的家中,记者见到了已92岁高龄的薛老,只见他一头银发,精神矍铄,缓慢的语速更让人觉得为人的持重与和气。
“我的耳朵不好使,交流不是很便利,抱歉啊!” 甫一落座,薛老就歉意地说道。1923年12月,薛凤鸣出生于天津廊坊胜芳镇一户农家。在“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”的影响下,父母还是省吃俭用让孩子读诗书、明事理。薛老自幼身体虚弱,好学刻苦,读了私塾后再读新式学堂。岁月静好的日子并不长久,日本的铁蹄开始践踏中华土地,1937年日军攻占天津,在学堂老师的影响下,十余岁的薛凤鸣便参加了廊坊当地自发的武装抗日组织,开始了“打鬼子,救中国”的第一步。后来冀中军区成立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——游击第五路,他转而加入游击队。
“打仗不怕死,行军做模范,爱护老百姓。”忆及当年初归军队时的要求,薛老记忆犹新。谈及在游击队的抗日经历时,他感叹道:“我们连好枪都没几支,轻机枪就更别提了。而鬼子呢,武器精良。为此,我们吃了不少亏,牺牲了很多战友。”除了武器落后,吃饱饭也是大问题。杂粮都不够吃,白面大米简直是奢侈。严重缺粮的时候,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饭,饿得发晕。薛老说,游击战的打法是趁敌不备,消灭敌人就转移。这个战法最大程度地保存了己方的力量,可以与敌人长时间周旋。
1938年5月,薛老正式成为一名八路军战士,隶属于八路军一二〇师独立第一旅,师长贺龙,旅长高士一,副旅长王尚荣。由于当时的政治环境,次年6月,薛老在部队秘密入党,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。薛老微笑着说:“刚入党的时候,不懂社会主义、共产主义,最高理想就是打日本鬼子,把他们赶出中国。”
“我的运气比较好,大家都照顾我”
“我自幼体弱,在行军打仗时,大家都很照顾我”,薛老介绍说。由于年少体弱,挎着步枪会很累,首长们就会让他把行李和枪枝放在马背上,遇到爬山时,让他拽着马尾巴上山。
参加了八路军,伙食状况仍然没有得到明显改善,几天吃不上饭的事时有发生。“我因为一向胃口差,反而能杠住饿几顿,可是有些战友身体就耗不住了。”想起当年情况,薛老语气低沉。条件的艰苦、战事的连绵,军队中许多人患了夜盲症,但是八路军经常夜里行军,走的又多是山路,只好让视力比较好的人在队伍前头领队,并在各自背包上系上一条绳子,后面的战士就依次拉着同一根绳前进。即便如此,薛老有好几次险些摔到山下去。营养不良导致薛老肠胃落下了病根,患了伤寒症。随军医生说如果继续吃粗粝的杂粮,肠胃会受不了,甚至有生命危险。行军至一处村庄,部队暂时休整。薛老在一户老乡家中歇脚,老乡听说了薛老的身体情况,又看他年纪小,就把家中杂粮中的白米挑出来熬成粥给他喝。薛老感慨万千:“要不是老乡和战友们省下了杂粮中的些许白米,我肠胃肯定坏了,说不定命都没了。”
由于薛老是那个时代少有的能识文断字的战士,上级先后调派其为通话员、技师排长通信参谋、技术书籍、指导员、教导员、股长、科长、第一军政治部保卫处长等职。同时,薛老还曾先后在陈庄战斗、齐会歼灭战、百团大战等著名的战斗战役中英勇作战。
1939年8月,陕甘宁边区河防(即黄河防御)日渐紧张。为了对付日军的渡河进犯和国民党顽固派的摩擦挑衅,在毛主席的提议下,中央军委电令王震将军率359旅回师延安,担负起了保卫党中央的重任。薛老此次便随359旅西渡黄河,到达绥德,保卫黄河西岸。“我们旅守在西岸,对岸的鬼子不敢渡黄河,就在对岸放炮乱轰,白天我们不睬他。到了晚上,我们就渡过黄河去炸敌人的大炮、碉堡,然后天亮前撤回来。”薛老继续兴奋地讲述道:“敌人很痛恨我们,又不敢渡河,头疼的要死!”
1941年3月,359旅遵照毛主席“一把镢头一枝枪,生产自给保卫党中央”的指示,在旅长王震的指挥下,分批从绥德警备区开赴南泥湾,开始了“背枪上战场,荷锄到田庄"的垦荒屯田。在这次垦荒屯田中,薛老不仅干农活,还要兼顾自己在部队的工作。虽然年少体弱,但也不甘人后。“晚上的时候,我加班加点织毛衣,大家都说我织得好。”薛老泯了一口茶,乐呵呵地说。
1944年,359旅南征,向湘粤边挺进。薛老则服从安排留在延安学习工作,直到抗战胜利。日军投降后,薛老随部队离开陕甘宁边区从山西的汶水、汾阳、大同一直打到内蒙的卓资山、包头。后因国民党胡宗南部进犯延安,又于1947年随部队返回陕甘宁边区作战,收复圣地延安。解放战争胜利后,随部队入青海剿匪。朝鲜战争爆发后,薛老于1952年随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一军跨过鸭绿江入朝作战,并在战争结束后帮助朝鲜人民进行战后建设,直至1958年随最后一批志愿军回国。
“和平年代更不能忘记历史”
随着各类战事的结束,薛老于1960年3月转业,先到在南京邮电学院、南京林学院任职。1981年,薛老调任南京建筑工程学院(南京工业大学前身)党委副书记、1983年任顾问(正厅级)、1985年离休。离休后的薛老潜心书法,现为中国老年书画研究会会员。
“暮江平不动,春花满正开。流波将月去,潮水带星来。”薛老客厅一侧悬挂他创作的草书,奔放遒劲。历经战争的硝烟洗礼,薛老在离休淡定祥和地安度晚年。鲐背之年的薛老和年已耄耋的老伴单独生活,他笑笑说:“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,所以我们也不愿请人帮忙,能自己干的就自己干,孩子们间或来看看!”
“他呀,每天都在网上看新闻,关心国家大事,前天还跟我说周边的政治局势呢!”薛老的老伴在一旁补充道。“和平年代更不能忘记历史呀!我除了看新闻还听听京剧,最大的娱乐就是在网上打打扑克。”薛老说道。
“莫道桑榆晚,人间重晚晴”。当此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,薛老用自己的烽火青春勉励后人:和平来之不易,要珍惜和平;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。